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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一:《麦子黄了》
2016年4月8日 ⁄ admin ⁄ 评论数 0+ ⁄ 已影响 +

四年级的暑假里,我被亲爱的老妈送到乡下姑姑家,体验生活,没收一切电子用品,习惯城市生活方式的我,生生被逼成苦逼“原始人”的代言人,我不怕黑不怕饿,没空调没淋浴还能凑合,最狠绝的就怕没网络,不是有一句很经典的话吗,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,就是有你有我没网络,生活水平一下子回到解放前的旧中国,一穷二白,返璞归真,要啥没啥。
  在姑姑家我认识了表哥小黑,他今年十二岁,比我大一岁,是个留守儿童。小黑哥跟着爷爷奶奶生活,这个夏天,家里又多了一个成员“我”。小黑哥便小大人似的担负起照顾我的责任来。
  小黑并不是他的本名,他真正的名字,似乎已经被遗忘。之所以叫他小黑,那是因为残酷的骄阳还有那夹着尘土粒儿的西北风,把他的脸风沙化了而已,我每次拿这点打趣他时,他总是很大度说:没什么可怜在意的,农村的孩子都这样,容易显“老”。面对他的纯朴,时间久了,我也就失去逗他的乐趣了。
  小黑哥很能干自己养了一群鸡鸭,每天放学回来,就去田里拔草剁碎给鸡鸭拌食。这样鸡鸭下的蛋可以帮助贴补家用。小黑哥有一个上了一把大锁的小金库,藏得可严实了,生怕他一不留神,那小金库的秘密就惨遭我的毒手。他常常说自己总会莫名地恐惧,怕自己也会被遗忘,几千里以外的爸妈也许生活很薄凉,可是,他稚嫩的心底早已是一片荒凉。
  姑姑和姑父经年累月的出外打工,赚钱养家,对,说是养家,可是10年过去了,这个家依旧是物稀房破,甚至偶尔,青黄不接的时候还得忍饥挨饿上几次。
  这里是平原,随处都是一马平川的麦田。
  没有山脉流水蜿蜒,也就没有那些丰富的自然资源。
  现如今,地球是越来越热了,平原的夏天,天空的炙热可以用来做铁板烧了,连狗的舌头都呼哧呼哧抽拉个不停,专挑凉荫窝,更别提人了。老妈真是造孽啊,把一个人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,这里的风景再秀丽,我欣赏不来的呀!
  村里的人种田,几乎全部望天收。除了旱情严重时,村里才统一组织打井抗旱。风调雨顺的时候勉强裹腹度日,旱涝灾害的日子靠救济粮。
  这个落后原始的村庄,贫穷十年如一日的无变化,村里的孩子却生了一茬又一茬,甚至有的30岁左右就当上爷爷抱孙子了。近亲结婚那更不是个新鲜事,只知道生孩子传宗接代,可悲又可怜。村里的人,没谁笑话谁,大家都是这样过活的。
  清晨,小黑哥早早起床,打水做早饭,饭好了,才叫爷爷奶奶和我起床吃饭,掉了漆皮的矮桌上,摆着一盘腌萝卜,还有几个鸭蛋,再有就是几碗面糊糊和黄黄的馍馍。在城里吃惯肉的我表示,这个早餐用一个字形容:素!两个字:太素!三个字:素极了!
  不过,我还是爽快地吃下去了,第一天嘛,就当清清肠吧,院里不是有一群鸡鸭的吗,随便逮着一只,煮了吃了便是。午饭,是小黑哥奶奶做的素手擀面,汤里零星飘着几片菜叶,没有一丁点肉渣渣。我忍。晚饭和早饭一模一样的。饭后,小黑哥便领着我下田拔草,这大夏天的,金黄的麦子,一穗穗沉甸甸的垂着头,说话间就到了收割的季节了,乡间的正午到处好似火山一样炙热难耐。
  一个礼拜了,度日如年的七天过去了。三餐仍然是清一色的素,我依旧没吃上一片肉,我开始怀念和爸爸妈妈一起在城里的日子,我去上学,爸爸妈妈去上班,日日能大餐,快乐、简单。没有网络,手机,电脑,都没关系,此时此刻,我终于明白,潜意识里的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的肉食动物,无肉不欢呐。于是,我开始惦记起那些鸡鸭的蛋了,趁小黑哥外出不在家时,把蛋投进炉火上的壶里,解解馋。几天过去了小黑哥没有任何异常,他肯定是没发现我偷吃,因为他没阻止我的行为。就这样,在我一边为我偷偷摸摸的行为没被发现而心怀侥幸,一边又对小黑哥暗暗愧疚不已的日子里,把鸡蛋鸭蛋当大荤的又过了一个星期,终于,我再也忍不住了,
  “小黑哥,我们中午能杀只鸡吗?我想吃肉,你看我都两个星期没吃肉了,每天还要跟你一起下田,我都浑身无力,要晕倒了。”
  “这……”小黑哥看了院里叫的欢实的鸡鸭群,瞪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我,为难地嗫嘘着,“它们是留着下蛋的,再说,你不是天天有煮蛋吃吗?”
  “小黑哥,真小气,杀鸡又不是我一个人吃,是我和你,还有你的爷爷奶奶,我们几个人一起吃的。”
  炮捻一样的我,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痛炸毛了。一时难掩被揭穿的尴尬我赌气地跑出家门,来到村里唯一的小卖部,掏出兜里仅有的1块钱,用那里的公用电话给妈妈打电话:“妈妈,我不想呆在这里了,我想回家。”
  “宝贝,你许诺的本领都会了吗?饭会烧了吗,衣服会洗了吗,农活会做了吗,生活可以自理了吗,如果这些你都学会了,妈妈就来接你回家,记得要听话哦,不要为难你小黑哥哦,那是个懂事的孩子,不像你这么娇气。要多跟着哥哥学习学习。”妈妈不容我辩解地就挂了电话。
  连妈妈也说他好,我心中甚是不平,不就会做个饭,干个农活,喂个鸡鸭嘛,有什么了不起,我会的他还不一定会呢。我会弹琴,他会吗?可是,转念我就泄气了,眼前的光景说再多的大话,对我现在的处境也于事无补呀,叹,叹,叹,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落水的凤凰不如鸡,虎落平阳被犬欺呀。
  我垂头丧气,意兴阑珊地又回到了姑姑家,一眼就看见小黑哥正在一个塑料盆里褪鸡毛,小黑哥把鸡给杀了!汗水如注地爬过他脸颊,见我进院,憨厚地笑起来:“妹儿,是哥不对,你第一次来,哥没想到给你杀鸡,今儿中午,妹儿就吃个过瘾,不够吃了咱再杀。”
  我望着小黑哥,心酸极了,委屈极了,泪珠子挡不住地往下掉,使劲地点点头,心里有饥饿也有羞愧,小黑哥明明只比我大一岁,无论怎样看,我都觉得他是一个独立的“大人”,而我依然是个不懂事、懵懂无知的小女孩。
  虽然我小,姑姑家的事情,我还是多少了解一点的,大约5年前姑姑殷实的小家遭遇了一场漏雨之灾,长期饮酒的姑父染上了严重的肝病,姑姑从此以后就一直陪着姑父四处求医,高昂的治疗费很快就让家里的底,掏了个空,还借了外债,而小黑哥也无奈转学回老家。以前的那些酒友也鸟散无踪,唉,世态炎凉,谁都不想死,谁都怕被传染。
  小黑哥转到镇上的封闭学校,尽管十二分的不乐意,他还是屈服了,这是命,抗不过的,姑姑临走的时候,拉着小黑哥的手泪眼婆娑的给他承诺:麦子黄了,就会回来。从此,小黑哥贫瘠的心房记住了那个弱不禁风的承诺。从来不敢忘记,也从未曾忘记过。
  新校里,新生都要通过老生的非人虐待和苛刻考验,吃饭挤不到,睡觉床被占,上课要罚站。每天都生活在黑暗和恐惧中,成绩下滑的很快,身上常常是新伤压旧伤,天天痛到哭醒,有机会就给自己的爸妈打电话,求他们接他回去,他想念城里的课堂,还有老师温和的话语,那时的“紧箍咒”,现在觉得那就是真正的天籁之音。眼泪流成河,叫天天不灵,叫地地不应。最后,是爷爷把面黄肌瘦的他,接了回家,入了村小学,不求别的好歹能有口饭吃。
  在那之后,小黑哥就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能靠的只有自己,尽管自己的肩膀还很稚嫩、单薄。
  麦田黄了,收割就这几天的事了,我的心也跟着有了荡漾,是了,是了,麦子黄了,终于又黄了。尽管头顶的太阳,越来越毒烫,我的情绪丝毫没受到影响,反倒是越来越高亢。
  小黑哥的学校里放了麦假,让学生回家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事。奶奶又开始念叨着不知道今年姑姑姑父会不会回来。
  天快正午了,心情沉闷有点躁动不安,我和小黑哥商量着得趁着热劲儿未上来,天凉快,割些草回来,家里的母猪快要下崽了,需要补充补充营养。
  我提着镰刀,挎着竹篮,跟着小黑哥出了栅栏门,顺着小路沿过小沟拐上田边的林荫道上,迎面碰上了急匆匆的中年人,是三叔,“快,拐子孙,你爷爷又吃醉了,正躺在你家地头里狼嚎呢。”
  小黑哥心里最记恨别人叫他“拐子孙”了,这三个字镌刻着太深的屈辱,心里冷哼着并不答语,三叔见小黑哥没动静,上前捉住他的胳膊,磕着烟袋急吼吼喊起来:“这孩子,咋这德行呢,你爷爷出酒啦,满身满地都是,赶紧去寻你奶奶去。”
  小黑哥甩开三叔的手,紧跑了几步,回身道:“他喝醉,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。他是瘸子怎么了,是瘸子就得巴结你们吗,巴结你们就得上酒桌吗?”说着说着他的眼眶也红了,双手不自觉紧握,指节泛起了白,揪紧衣摆,大拇指不停扣弄食指,直至有血丝渗出来。
  小黑哥一语道破,三叔老脸儿一红:“小破孩,知道个屁,不跟你废话了,我去寻你奶奶去。你这个打牙祭的,难怪你爸妈不回家。”弯身捡了个坷垃头,我扔了过去,正中了三叔的右腿,他哇哇乱叫着一瘸一拐的回村里去了。我看着他那滑稽样,笑得花枝乱颤。
  “叫你喊我拐子孙,这回让你家明望也当拐子孙。”小黑哥愤愤地踢飞脚边的土坷垃。想起爸妈他揪心起来,脚下生风地去地头寻爷爷。
  小黑哥的爷爷天生右腿残疾,是太爷爷在一个下大雪的早上捡回来的,那时爷爷才刚2岁多。爷爷生的貌美端庄,可惜残了,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。太爷爷不理这些,很用心地养育着爷爷,太爷爷有八个女儿没儿子,爷爷的到来填补了太爷爷的遗憾。
  小黑哥心想,我有八个姑奶奶,我怕谁,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淹死个人儿。地头边,爷爷正在那里酣睡,地上一片污秽,小黑哥手作扇状扇了扇,臭不可闻,苍蝇瓮声乱入,衣服上的纽扣也不翼而飞,肚皮裸露在外,
  爷爷的皮肤雪白滑润,一个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庄稼人,可惜了这身好皮囊,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,家里所有的活永远都是奶奶一个人在忙。
  “着火啦,着火啦……”
  远处有人在高喊,我和小黑哥猛然一惊,麦田满眼都是通天的大火,这下不得了了,那是多少人一年的口粮啊,凶猛的大火,以迅耳不及之势噼里啪啦燃烧起来,碧蓝的晴空,浓烟四起,噼啪声不间断,顷刻间,火已经烧到一里以外了。
  烈日当空,三五成群的人,越聚越多,年轻力壮的拿着铁锹不断挖土灭火,老一点的男劳力组织大伙拉泵喷水灭火,嚎啕大哭的妇女们一盆接一盆地取水灭火,嘴里喊着:老天杀人啦!老天杀人啦!
  “爷爷,爷爷,快起来,麦田着火啦!”我和小黑哥慌乱地摇着爷爷,催促他快醒,急得大哭。
  爷爷最怕火,小时候家里失过火,76年的洪水过后,本就一贫如洗,临时用玉米杆搭建的连排房一烧就是十八家,街坊邻居,挨门邻户损失惨重,一同玩耍的伙伴说爷爷是玩火的主谋,从此爷爷见了村里的人都低一等。
  “哪里?哪里?我黑娃赶紧跑。”爷爷拔地而起,瞬间清醒,扭头望见渐烧渐远的麦田大火,惊呆失措,喃喃自语,“乖乖,老天这是要塌了,老天这是要塌了,没法活了呀!”
  爷爷一跳一拐地挪向人群,忘记了此时的自己,衣不蔽体。
  我摸一把脸上的水,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,丢了手里的镰刀和篮子,和小黑哥追了过去。
  我们三人赶到人群集聚地,现场一片嘈杂混乱,哭声、骂娘声、狗吠声,不绝入耳,大火也早已顺着风烧向西北隔壁村的麦田。
  唉,贫穷的人总有天灾人祸来相欺。
  到头来,几个月的辛苦劳作,付之一炬。
  我不懂小黑哥的难过、大人们的失麦之痛,只是有点可惜,也许,麦田烧了就烧了,大不了,一切从头再来。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记起,没有麦子黄了,姑姑姑父可还会记得过去的承诺吗?
  坚强的小黑哥,此时此刻彻底崩溃了,不禁嚎啕大哭:“我想我爸我想我妈,我不要金不要银,只想要爸爸妈妈的陪伴,可是这个小小心愿也是行不通的,爸爸的病需要医治,治病需要钱,爸爸妈妈要不停的做工才行。还有那还不完的外
  债。我还没存够去温州的车费,”他语无伦次地抽噎着,越说越痛,“唉,大人么,怎会知道我心里的苦呢,我已经忘记了奢望是什么,不然,大人准说我不懂事,可是,我还是个小孩子,要那么懂事干嘛?那不是我的渴望,他们不理解,我想要的不过是有爸爸妈妈陪伴的岁月。再不济,看一眼也成啊!”
  夜里,村支书大伯破天荒地搭灯熬夜,召集大家聚到一起,统计出各家各户的损失,天亮以后上报到县里。全村每家一个代表,全部蹲在支书家里,等待奇迹,不然,今年的日子怕是难捱。大家自发的寻找空地,随处蹲下,一言不发。
  小黑哥拉着我,走到背地处,压低声音对我说:“妹儿,我心里盘算过了,如果有救济品发放,我想要一张温州地图,我的爸爸妈妈在那里,我积攒了4年的零用钱,总共十四块四毛六,我知道这远远不够一张去温州的车票钱,可是,我有一双腿,有了地图我可以步行去找他们。
  当然,也需要一套短衣短裤,因为在我的记忆里,这时的温州是夏天,很热很湿的夏天。在农村穿个短裤就可以过夏,可是在城里不行,会被人耻笑的。说什么影响市容啥的。我连旅行包都准备好了呢。别说我小,其实我明白的很。”
  我被他祥林嫂式的歇斯底里惊得目瞪口呆:“你真是疯了,你知道那是多远的路程吗?光凭两只脚走,那得走到猴年马月去呀?”我忽然想起个好主意来,不由计上心来,笑着对他说:“小黑哥,只要你短期内教会我做饭,洗衣服,生活技巧什么的,我的妈妈你的舅妈就会回到这里接我回去,到时候,让姑姑和我妈妈一起回来,不就可以了嘛。再不然,等我妈妈来了,让我的妈妈你的舅妈带你去温州不也可以嘛,只要小黑哥想去,这就不是个事儿,妹妹我分分钟就搞定!”我拍着胸脯立下军令状。小黑哥思索了好一阵,觉得我的方案可行,实施起来也比较现实,得心应手。
  “小黑哥,你怪我姑姑吗?”我默默地拉起他的手,心情沉重的走向回家的路。
  “我不怪爸爸妈妈留下我一个,我心里埋怨爸爸依仗年轻挥霍自己的健康,我心疼妈妈,所有的压力所有的苦都要她一个人承担,我想帮她。”
  次日早上,天下起了阵雨,一下子凉爽起来。之前的高温烧烤有些缓和。小黑哥的小姑来了,随行的还有她的两个女儿,大女儿两岁,是唐氏综合症患儿,听说是化学污染的结果,小女儿几个月大,还在手里抱着。小姑也是个苦命的人,这不刚查出肚子里长个肿瘤,准备手术,小黑哥奶奶愁得黑夜白昼见天的哭。
  小黑哥跟小姑说了我们的宏伟计划,小姑摸着他的头哽咽了:“苦了黑娃了,一定是想你爸妈了吧,黑娃,你还小,很多事情还不明白,别记恨你爸妈,他们也是不得已。”小姑看起来很憔悴,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。
  “小姑,我什么活都会干了,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。”他只是太想爸妈了而已,虽然没说出口,可小姑怎么就不明白呢?
  不再搭理小姑,小黑哥强忍泪水转身愤愤的摔门冲出家,“小黑哥,等等我。”我也跟着跑了出去,头顶有雨砸下来,脚边的水花欢快的跳跃着。唉,要是昨天有这么大的雨,麦田的那场大火还能烧起来吗?如果不烧起来,说不定姑姑姑父就能回来了。真是天意弄人啊!
  “没有人知道,我是用什么样的心思在思念他们,舅舅舅妈也在温州,你们姐弟俩就可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,我也想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。”
  他的头像蔫了的茄子秧,耷拉下来,“和爸爸妈妈见个面咋就这么难呢?就不能如愿一回吗,爸爸妈妈就不能猜一回麦子黄了的季节吗?期望麦子黄了,麦田烧了。期望救济品,又不是三两日的事。麦田烧了,变成一片灰烬,我的希望又成了空想。”
  小黑哥边腹诽着老天,边发泄的踩过水花。原本黄橙橙的麦田,此刻狼藉不堪的灰烬尽数堆砌在这场畅快淋漓的雨水里,倒是不失为田里的天然好肥料。
  田边的路上走来几个陌生人,有的撑伞,有的穿着雨衣,一看就是城里人。其中一个胸前挂着长炮一样的相机,我见过那物件,我们家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。他们也发现了我们,朝我们迎过来。
  “小朋友,我们是电视台的,能问你几个问题吗?”
  “那我说的话能上电视吗?”小黑哥瞪着骨碌碌转的大眼睛,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:希望没了,只能退而求其次,虽然他看不见爸妈,或许,能让爸妈看见他,也算好事。
  此时的我,立刻心领神会,忍不住为小黑哥的智商点赞,这招借力换力不错呀!
  “能啊,太能了!”拿话筒的阿姨不明所以的答道。
  “那好,你问吧?”
  “昨天,麦田起火,你看见了吗?”
  “嗯,看见了。”
  “那火烧的凶猛不?”
  “你不是看到了吗?一片灰烬,喊爹骂娘的都有,颗粒无收!”
  小黑哥巡视着麦田,愤恨地指给他们看。
  “麦田,你觉得代表着什么?”
  “是希望,希望,懂不?麦子黄了的希望!”和爸妈的约定,他又怎能忘记,那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凝成的寄托、念想、希望。
  “是啊,田地的收获,是农民全部的希望,小朋友真懂事,老话说的好啊,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!”扛机器的那位中年大叔也忍不住感叹。
  “叔叔,您理解错了,我说的希望不单单是你指的希望,我说的希望,更多的是可以见到我的爸爸妈妈。”
  那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,明白了眼前的这两个小孩,芊芊细细的,一定是留守儿童,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了。
  “那,小朋友,如果见到了爸爸妈妈,想对他们说些什么?”虽然偏离了采访的主题,女记者还是耐心地问道。
  “爸爸妈妈,麦子黄了你们为什么不回来看我,麦田烧毁了,等麦子再黄,就是明年了,可是我现在就很想你们。我不想一个人,我不想听到别人叫我拐子孙,我也不想看到爷爷醉醺醺的样子,家里的积蓄都快被他喝光了。爸爸妈妈,我想回温州念书,我保证再也不去打游戏了,我一定要好好读书。你看,我现在学会干活了,学会照顾自己了,不用你们担心我了。妈妈,我手上都生茧子了,我晒黑了,他们现在都叫我黑娃,你们回来的时候还能认识我吗?真怕你们已经忘了我。”
  小黑哥举起手,擦擦爬了一脸的眼泪和雨水,沿路奔向路的远方。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,此时此刻,他还是没忍住,哭了,无限感伤,他思念爸妈的痛与伤,真的栓塞了我的心脏。我突然间也好想念我的爸妈。
  “小朋友,你的爸妈一定能看到你的,我保证!”
  我紧紧地追了过去,听见身后的喊话声,我们没回头,因为我们都知道,那是一句动听的安慰,不可求,但暖心。
  麦子黄了,小黑哥的希望变成了我们俩共同的希望,麦田烧了,是我们满腔的惆怅。
  谁也别说身感同受,因为谁也不曾敲打过我们的忧伤。小黑哥的爷爷依旧是醉酒的模样,疯言疯语总能惹人欢笑一场。小黑哥的奶奶也依旧昏天暗地的忙,任凭岁月刻痕沟壑长。小黑哥依旧是那个拐子孙,羞辱的玩笑人们还在继续夸张地唱,姑姑姑父回家,至今仍是梦一场。
  也许奇迹会出现,我们已经出现在电视上。而我们的视野并不高,我们的心也不大,只能装得下看得见爸爸妈妈的思念和转身离去的模样。
  日子流水般的逝去了,地里的玉米苗已经齐腰高了,每每和小黑哥一起下地施肥或拔草,总能弄得全身伤痕累累,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,庄稼长得好,就是我们的功劳呢!转眼之间暑期生活结束了。
  在一个天空烧满霞的黄昏,妈妈来接我回家了,同行的还有姑姑姑父,他们终于回来看小黑哥了,尽管时隔这么多年,小黑哥家终于阖家团圆了。听姑姑说,姑父的病已经好了。真替他高兴啊!小黑哥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,我终于可以听到小黑哥那爽朗的笑声了,真是回音绕梁不止呢!而此时的我,真想面朝天空,大笑三声:哈,哈,哈!真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到啦!
  我也如期完成了妈妈交给我的作业,早已学会了当初和妈妈说好的约定:做饭,洗衣服,打扫卫生,下田干活等等,好多以前不具备的生活谋生技能。实现了体验生活的目的,深刻体会到了妈妈那用心良苦的爱,妈妈欣慰地搂着我说,黑了,壮了,高了,长大了。

(来源:中华少年作家网/作者:张一)

责任编辑:文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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